1982年,是中国电影非常重要的一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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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年,北京电影学院78届的张艺谋毕业。
跟现在不同,那会上大学还包分配工作。
张艺谋想留在繁华的北京施展抱负,
但最后学校把他安排去了广西电影制片厂,
做了摄影师。
离开北京的那天,
他暗自发誓:他一定要再回来。
但,等到他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年后。
张艺谋去广西电影制片厂的第二年,
厂里的领导们定下了新拍摄计划——但,一直没找到导演,张艺谋就向领导们推荐,彼时还在北京儿童制片厂做副厂长的陈凯歌。
陈凯歌欣然应约。
一路坐着绿皮火车从北京到了广西。
下火车的时候,是张艺谋在站台接的凯歌。
看见凯歌的时候,张艺谋笑着,也不说话。
倒是凯歌很主动,下了车后,他径直走向老谋子,用力握着手,说了句:“谢谢”。
没多久,他们两个就一起坐上了那辆前往陕北的火车。绿皮车,一路摇摇曳曳。
他们两个人都睡不着,就盯着一张照片看,
如醉如痴,竟足足看了一个时辰。
照片平淡无奇,照片的内容就是数十个豪汉齐心打陕北大鼓,气象万千,黄土飞扬。
然而,就是这样的一张普通照片。
张艺谋洞见了生命的活力。
陈凯歌也震撼至极。他当即就决定把电影的名字《深谷回声》改成了《黄土地》。
拍电影的日子很苦。
陕北高原,最寒之时竟能达到零下十几度。
南方来的张艺谋,
第一次见识到了西北的寒冷。
他来的时候,就带了一双绿色解放鞋,还有3双单薄的袜子,穿越山林,脚都冻红了。
陈凯歌也没做好准备,穿着一身背带裤,就从北京去了广西,然后再到到了陕北。
夜晚,张艺谋与陈凯歌,
睡在老乡家的窑洞,
白日闲暇之际,他们就跟与陕北的乡民畅饮唱和,欢歌笑语,唱民歌,唠家长里短。
两个人就这样,漫山遍野的跑了2个月。
陕北的干旱与荒凉,就跟那会的中国电影一样,落后、样板戏、单调。
老谋子与凯歌拼命的拍电影,
漫山遍野的跑,想跑出一片天地。
结果是令人满意的,《黄土地》尚未在全国大规模放映,剧组的几位主创已在圈内声名鹊起,因为—— 因为《黄土地》获奖了。
1985年,《黄土地》在瑞士第三十八届洛迦诺国际电影节上捧得银豹奖,这很不容易。
中国电影上一次走出国门还是在二十年前,那还是1964年的事情。
那年,谢晋的《舞台姐妹》被选为最能代表中国的电影向海外发行。
但那年发生聚变,最后取消了送选。
直至1985年《黄土地》问世,
时隔21年后,
终于有一部国产电影走向了世界。
也正是因为如此,这部《黄土地》被视为中国第五代导演崛起的标志,中国文艺片的巅峰之作,中国乡村电影的极致之作...
无数的掌声送给了陈凯歌。
陈凯歌,一夜成名,成为声名显赫,晋身为中国最负盛名、最受瞩目的青年电影导演。
那一年张艺谋34岁,陈凯哥32岁。
他们刚登山舞台的年纪。
有了《黄土地》成功,广影厂又把《大阅兵》导演工作给了凯歌,摄影师还是张艺谋。
那会大家都想的是,
这一对天才能成为追鹿电影江山的黄金搭档。
但很快,这组合还没多久,就传出了两人因为“艺术理念不同”爆发了激烈的冲突,
有一次两人情绪激动,竟然在片场打了起来。他们脱掉衣服,互相殴打,规定谁打赢了就听谁的意见。旁边的人都不敢过去制止,
两人打得鼻青脸肿,
最后都不服气,分道扬镳。
90年代的小报曾详细记载了这一冲突。但时间久远,是真是假,现在已经无从考证了。
倒是可以考证的是——张艺谋在拍《大阅兵》事看到的「UFO事件」,这事详细记载在了张艺谋的自传《宿命:孤独张艺谋》中。
那是1985年的夏天,
老谋子被陈凯歌邀请去拍摄电影《大阅兵》。电影拍摄规模很大,有很多人和设备要搬运,导致人员和器材必须分开运输。
于是,他和他的摄制组决定开车去火车站接摄制器材,但等到他们把器材运回到剧组基地时,天已经蒙蒙亮了,卸器材的时候,各个无精打采,他们决定再车上休息一下。
其他人在车上休息时,制片部的陈立国拉开出门,拉开车门下车,说是要去小便,
但是没几秒钟他就跑回来了,
惊慌的喊道:“ 艺谋,飞碟! ”
迷糊中的张艺谋,
突然惊醒,他跳下吉普车,突然看到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大的像洗衣盆的物体,倾斜着45度角,悬停在空中,一动也不动。
张艺谋觉得这个物体就是飞碟,
因为在他的经验里从未看过这样的东西。
可,就在抬头看的那一刻,
人的意识就像被绑架一样,突然失去了记忆,
而同行的6个人也都跟中蛊一样,
没有人想到去拍摄这一历史时刻。
等他们恢复意识时,飞碟消失了,
天空中却出现了一朵像“核爆炸似的”粉红色的蘑菇云,令人十分恐惧和害怕。
第二天啊,全组都在谈这个奇怪的事情,凯歌还是一副冷静的样子,忙他手头的事儿。
很多年后,有个记者问陈凯歌,“那个UFO你当年是不是看见了啊?”
陈凯歌摇摇头,回答,“我只能说我不知道。”
看见就是看见,没看见就是没看见,陈凯歌为什么不直接说看见或者没看见呢?
真不知道他当时怎么想的,但记者也没继续问。
反倒有心理学家说啊:这所谓的UFO事件,本质上就是在形象化描述张艺谋和陈凯歌在片场打架的情况嘛,人经历了啥严重的伤害和矛盾后,常常会有点异想天开,以此来减轻自己的心理负担和身体压力。
虽然专家也只是猜测,也不知道这事儿到底是真是假,学术界给了一个普遍认可的看法, 这个UFO是否真的存在不重要,重要的是两个人“对看见UFO的不同态度”和想象。
老谋子觉得飞碟的存在是因为他的电影叙事里,本来就有着天马行空的疯狂表现力,
老谋子的电影里,一直都是以那崇尚天马行空的创意和疯狂的想象为基础,创造出令人震撼的电影画面和气势恢宏的戏剧效果的。
而对于陈凯歌来说,电影一直都是自我表达的延伸,他更愿意通过自我表达来展示个人观点。电影对他而言,是一种表达工具,让他得以传达自己的人生观和世界观。
UFO这种超自然的癫狂想象并不属于他的叙事风格,所以他说他不知道有没有看见。
这一点,在他们共同合作的电影《大阅兵》中也表现得淋漓尽致。
虽然是两人合作,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1+1>2。
他们最终谁也没有说服谁,
一部电影两种风格,
老谋子的“室外”戏,磅礴大气,
凯歌的“室内戏”,委婉不快。
夹杂着理念碰撞的尘土飞扬,
两位大导演在《大阅兵》合作之后,便擦肩而过,各自踏上不同的电影征程。
张艺谋离开北京,
返回西影厂为吴天明执导的《老井》摄影,
而陈凯歌则继续留在北京,
每天16小时待在电影暗房里剪辑电影片段。
电影对于陈凯歌而言,
似乎就是他表达自我观点的工具,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,“电影里有我,我在电影里”。
这部《大阅兵》原本是献礼建国35周年的献礼片,歌颂集体和集体英雄的电影,陈凯歌最后剪成了一个极具自我表达的电影。
在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的关系中,
陈凯歌隐晦批评了中国人的集体观念。
尽管这部电影过审,但原定在参展1987年戛纳电影节的《大阅兵》最终被撤下。
陈凯歌不懂为什么,
这是他第一次在电影上失意。
然而,就在陈凯歌第一次受挫。
老谋子红了。
老谋子当年离开北京去拍《老井》时,本计划是担任摄影师的他,在吴天明的邀请下,成为了《老井》的主角。为了让自己更贴近角色,老谋子每天在大太阳底下晒着。
把手放在砂土里搓捏,能变得粗糙一些。
在拍摄井下戏时,为了让表演更逼真,他3天没吃东西,每天只靠500毫升的水度日。
就是这股劲,让老谋子一夜成名,先后获得了东京影帝、金鸡和百花影帝的殊荣。
但老谋子不甘心,还是想拍电影。
1986年,老谋子找到了莫言。
那会莫言的《红高粱》还没整理成册,第一期刚发在1986年3月第3期《人民文学》上,
老谋子就看上了《红高粱》。
上午,老谋子刚看完《红高粱》的故事,
下午,骑着自行车就去了军艺找莫言。
见到莫言,张艺谋还没开口,莫言就说:“你长的真的像我们村子里的人,我知道你要来干什么,你是想要剧本吗?可以卖给你。”
张艺谋非常诧异,
后来才知道吴天明已经给他打过招呼了。
大院的筒子楼里,还没聊几句,莫言就以800块钱价格把《红高粱》版权卖了张艺谋。
2年后的柏林电影节的颁奖典礼上,
张艺谋笑开了花。
他的处女作《红高粱》拿下了柏林金熊奖!
这个消息传回国内,迅速引起了轰动。
庆功宴上,老谋子激动地搂着莫言的脖子,满面通红地说:“为了明天,愿意豁出去。”
这一天,老谋子兴奋得难以入眠,但与此同时,陈凯歌则处于反转的焦虑之中,
因为戛纳电影节的评选结果还需要再等待三个月,三个月后,结果出来了。
陈凯歌的《孩子王》在主竞赛单元上,
出局了,颗粒无收。
那一天,陈凯歌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。老谋子仅凭借着处女作就走到了他的前面,
而那一年周晓文和芦苇合作的《疯狂待代价》又在国内大卖,成为当年国内票房冠军,
陈凯歌倍感压力。商业片没拍好,艺术片又颗粒无收,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彷徨。
更要命的是——
原本《孩子王》应该从去柏林电影节的,后来是因为法国戛纳发出了邀请,总局这才把《孩子王》从柏林撤掉,送去了法国戛纳。
当时,总局也是一直看好《孩子王》才做的这个决定,毕竟戛纳是三大电影节的老大。
就这样,一个无心插柳,柳成荫的安排。
成就了张艺谋,陈凯歌却失落了。
不过,命运就是如此的戏剧性。
就在凯歌失意的那天,一位名叫徐枫的人手持《霸王别姬》一书找到了著名导演陈凯歌,并对他说:“只有您,凯歌导演,才能将这部作品拍成电影。”
陈凯歌接过了这本小说,但当时的他并没有想要拍摄电影的打算,他太难过了。
不久之后,陈凯歌应美国亚洲文化交流基金会和纽约大学之邀,
前往美国进行访学,整整三年时间。
在陈凯歌离开的这三年间,
老谋子逐步跻身国内顶级导演之列,他与巩俐之间的绯闻不时成为各大媒体头条。
那段时光,老谋子可谓逍遥自在,
国内也没一个竞争对手。
三年后,陈凯歌回来了。
回来后的第一件事,陈凯歌找到了当时还在北京电影学院学习的黄磊,共同拍摄了电影《边走边唱》。尽管三十年后的今天,黄磊仍对当年陈凯歌给予的机会心怀感激,
但这部作品在当时口碑一般,票房表现也不佳。新电影失败之后不久,陈凯歌的婚姻也走到了尽头,他再次经历离婚,整个人陷入了混乱。
直到他偶然间拿起了书柜里的《霸王别姬》,
人生才出现了转机。
读完小说后的陈凯歌找到了芦苇,并把《霸王别姬》的原珠交给芦苇看,
问她对李碧华的这部小说有何看法。
芦苇说:“李碧华的《霸王别姬》不过是部男女爱情的二流小说,格局狭小。”
凯歌回应:“甚至不足以称之为二流。”
然而,他们一致认为,《霸王别姬》原著为电影改编奠定了极佳的叙事框架,
非常适合电影化。于是,凯歌决定拍摄《霸王别姬》,剧本创作由芦苇担任总编剧。
芦苇答应了,但提出一个条件:“ 我负责编剧,但凯歌你不能以导演身份随意修改 。”
陈凯歌同意了。
就这样,《霸王别姬》投入了拍摄制作。
但就在《霸王别姬》的制作期间,张艺谋又走去了一趟柏林电影节,跟上一次不同——
这一次,张艺谋是去做评委的。
1993年2月的柏林电影节上,
可是上演了一幕大戏。评委们为了颁发最高奖项金狮奖,搞得你死我活,吵得不可开交。唉,这时候,咱们中国的张艺谋可不想掺和进这场混战里去。
毕竟争执的两部电影都是咱们中国的片子,李安的《喜宴》和谢飞的《香魂女》。
张艺谋可不想得罪哪个。
眼看着就要确定最终名单了,可是争执过去了好几个小时,评委们也没达成一致意见。
最后他们问张艺谋:“艺谋,你说要是两部影片,都并列获奖的话,你觉怎么样?
张艺谋回答道:“我相信,所有的中国人都会因为这个决定而感到高兴和兴奋。”
于是在1994年2月10日,
李安的《喜宴》和谢飞的《香魂女》拿下了柏林国际电影节的大奖。
可这还不是最精彩的,
三个月后,也就是1993年5月24日,霸王别姬也拿奖了。那一天,陈凯歌带着张国荣和电影《霸王别姬》站在法国戛纳的舞台上。
这是中国第一座金棕榈奖,举国沸腾!
没多久后,张艺谋回国后,带着剧组赶赴西安,忙着拍《活着》,最后《活着》里的鸽友也在那一年顺走了的最佳男演员,戛纳影帝。
一个国家,2年4部传奇电影,
纵使是世界电影,也曾未有过的辉煌。
人们奔走相告——
中国电影的巅峰,终于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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